中篇小说乌江一家人三部曲之昨天（26）

才子峰

廿六

       祖父一行人离开成都当天，刘湘携全家人前往送别。那天的天气下着小雨，刘母在刘湘以及夫人的掺扶下，走近祖父面前，充满慈爱的说：“振东儿啊，你们这一走啊，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以后你有机会再来省城，一定不要忘了来看我。”
   

      祖父双手握着刘母的手，感激地说：“母亲大人，您放心，我李家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还有您这位母亲，还有刘家这一门亲戚。”


       刘湘此时也上前与祖父握手，刘湘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交给祖父说：“兄弟，现在时值乱世，你为人比较刚直，容易得罪人。不过，我的这张名片有的时候可以救你一时之急，那些人也不会过分为难你的。”

     
    祖父接过名片，抱拳向刘湘表达了谢意，对他说：“大哥，您不畏强权，为国人争光，堪称当世之豪杰。您也要时时警惕日本人，他们是虎狼之心，什么时候都想着害人。”

     刘湘点头说：“兄弟说得对，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今后若有兵戈相见那天，大哥我会第一个请缨而战，做当代岳飞。”

     刘湘的一席话赢得现场所有人的阵阵掌声，刘夫人拉住父亲和母亲的手，给他们递了一份红包。说：“我作为你们的长辈，也没什么大礼相送。这点红包表示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祖父连忙感激地说：“多谢嫂子，汉江，文英，既然你们刘伯父、婶娘如此慷慨大方，你们就收下吧。还不赶快向婶娘道谢。”

       父亲和母亲向刘湘以及夫人行了跪拜礼，刘夫人连忙掺扶说：“侄儿，侄儿媳妇，你们不要多礼了，咱们毕竟一家人嘛。”


     川省袍哥堂口冷开泰舵爷携堂口分号各老大也出现在送别的人群，冷开泰用江湖上最隆重的礼节向祖父表达了敬意。他对祖父说：“振东兄弟，你是好样的。通过这几天与你的接触，我就感觉振东兄医术高超，义薄云天，真是令人钦佩。今日送别到此，振东兄一路顺风！”


    祖父向冷开泰揖别，罗舵爷、孙舵爷以及支舵爷也以江湖礼仪回敬了冷开泰。祖父一行人满载着在省城的收获，喜气洋洋地踏上胜利的归途。

      彭水县城迎宾门，一棵巨大的迎客松夺人眼目，迎宾门嘉宾台上高悬巨幅“热烈庆祝我县宝善堂药房以及李振东先生荣获全省药材交易会金奖殊荣”的红底白字标语。县长徐子和带着家人以及政府一班幕僚、社会各界贤达、各大报社记者云集于此。民间杂耍高脚狮子等乐队敲锣打鼓，他们等待和欢迎着祖父一行人的归来。

       这时，徐县长派出打探消息的差役人员骑马前来禀告说：“报，宝善堂药房大掌柜李振东先生一行已经进入县境，他们的船已经在北门码头靠岸，马上就要到了！”

       徐县长闻听消息，喜出望外地说：“奏乐，欢迎我们的大英雄归来！”此时，喜乐高奏，锣鼓喧天，祖父一行大步而来，前面两名药房伙计抬着刘湘主席亲手书写并赠送的“杏林流芳”匾额，祖父手上拿着药材交易会取得的金色奖杯。

      徐县长快步上前，向祖父一行人抱拳行礼说：“我们的英雄终于胜利归来，我作为父母官，脸上无比荣光啊！”

       祖父回礼说：“徐县长过奖了，宝善堂药房只不过参加了每年一次例行的交易会，偶尔取得大奖，何劳县长如此兴师动众啊！”

      “振东先生，我今天除了要祝贺你们得到奖杯和金匾。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祝贺你们在省城不畏强权，勇斗日本浪人，大长国人志气啊！”


      “原来县长说的是教训日本浪人的事，这些日本人平时在中国的领土上横行霸道惯了，认为我们中国人还是前清那个时代那么无能。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徐县长笑着说：“振东先生言之有理，现在是民国了。如今北伐胜利在望，我们的蒋介石总司令是应该考虑一下国家整体实力提升的问题，以至于我们国人能在洋人面前早日扬眉吐气。”

      徐县长向祖父一行人介绍新上任的县参议长王道全：“这位是新任的县参议长王道全先生，籍贯贵州，是贵州省主席王家烈的本家。是政治开明人士，一向积极拥护北伐，主张国民党领导全国统一大业。”

     王道全与祖父一行人见礼后，对祖父说：“振东先生有如此作为，实在令人钦佩。先生可以竞选我县的参议员席位，积极参与新生国家之建设嘛。”

     祖父对此表示感谢，并同意竞选全县首届参议员席位。徐子和县长代表县政府在集贤府大排宴席，招待从省城胜利归来的祖父一行人。宴会场面十分壮观，并高奏当时的流行舞曲，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北伐前线，捷报频传，全国各地国民革命形势一片大好。彭水县也不例外，中共彭水地委书记彭济民在主要场镇发动农民革命，领导农民军批斗土豪劣绅，分田地，没收封建地主的非法财产，分配给广大的贫困百姓家庭。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阶级革命正在发动起来。
          全县各大中小学校的学生运动也在蓬勃发展，地下党员、全县学校联合自治会主席曹建接受彭济民同志的命令。与同是地下党员的余娜、杨荃等同志在高校学生中间发展党员和组织，推动城市革命。

      如此高潮的革命发展，引起了国民党内少数右派的不满和担忧。参议长王道全就是典型的伪善的国民党右派分子，他表面上支持和拥护国民革命，实际上十分痛恨国共合作政策和农村土地革命。
      

     在例行的县参议会上，王道全正在听取县乡绅代表、参议员宁连域的“汇报”：“参议长，这帮泥腿子太不像话了。他们手拿三八大盖，到处抢商人的粮食。鞍子乡的杨云藻因为地下囤积了一些余粮，就被泥腿子队伍扣上囤积居奇的帽子，公开枪决了。现在，我县大部分乡绅是谈农民军色变，这还能让人活吗，这不比北洋时代更荒唐吗？”

     参议员钱光盛是教育界代表，他今年六十开外，身着长衣大褂，头戴瓜皮帽是典型的古板酸秀才形象。但见他摇头晃脑地说：“现在的学生也是很不像话，他们在学校虚度光阴，从来不读孔圣人之经典。到处跟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闹什么学生革命，动辄要驱赶师长，我看这教育界的风气迟早要被某党的过激革命带坏的！”


    “胡说八道！”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彭济民跟着徐子和县长以及马天聪警长大步流星地来到会场。王道全向宁连域递了个眼色，宁连域果然会意，他指桑骂槐地说：“某党的言行确实过激了，产生许多暴徒，严重破坏彭水社会秩序。”

       彭济民身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面容年轻俊朗。他大方地走上主席台，对台下讨论激烈的参议员们说：“我彭济民作为一名县参议员，以及共产党员，向大家介绍当前国民革命的大好形势。就全国形势来说，国民党北伐军蒋总司令指挥英勇地北伐军已经攻克湖北武汉，不久将直驱南京、上海。那个时候，孙中山先生提出的建国方略将逐步实现。”
     
     台下左派阵营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祖父对彭济民的一席话表示赞赏，也高兴地拍起了手。右派分子和劣绅对彭济民投以轻蔑地目光，彭济民面向宁连域和钱光盛说：“你们认为彭水的农民革命和学生运动过于激烈吗，我看还不够。过去，封建地主残酷压迫农民，导致他们无地可种，流离失所。你们教育界呢，在日新月异的民国时代仍然抱残守缺，向学生们灌输封建社会的腐朽的八股文章，让他们像个机器一样。这难道就是我们的国民吗？革命是一项改变社会的伟大运动，通过革命，我们的农村以及教育界的面貌将焕然一新，谁愿意继续过苦日子呢？”



   徐子和县长赞许地说：“济民说得对，当前的形势是国共合作，共同完成北伐，统一全国，实行经济建设。我县目前的工作就是国共合作，实现国父遗愿，实行三大政策，推动全县各业的发展。”台下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参议长王道全老谋深算，他见今天左派革命的实力远远超过右派，不得不做表面功夫，他表态说：“徐县长和彭济民参议员刚才讲得很好，这是大势所趋。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努力向前，把彭水的工作做好。”参议会散会后，王道全脸色阴沉下来，他召集反动劣绅宁连域和反动封建卫道士钱光盛等右派势力秘密协商。

     王道全府邸内室，所有右派势力代表人物坐定后，纷纷摇头叹息。他们惧怕的是国共合作后的大好革命形势，声讨彭济民带领农民军分田分地的种种“弊端”。

      王道全沉着冷静地品了一口茶，清了一下嗓子，对右派份子们说：“列位，你们的诉求本参议长都知道了。那些激进分子固然可恶，你们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能如此猖狂呢？还不是因为县政府有人撑腰嘛。”

     劣绅宁连域是县里开明绅士宁连城的亲兄弟，但是兄弟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大哥宁连城为人善良，从不坑害别人。而宁连域蛇蝎心肠，草菅人命，他好像水浒传中的那名恶人黄蜂刺。

    宁连域问王道全说：“王参议长是说的徐县长，你们都是县政府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何能改变现在急转直下的现状呢？”

    “既然你问了，我就开诚布公地回答你。我们明理上干不赢他们，难道我们不能暗中下手？大家还记得民国初年的宋教仁案吧？”

     “记得，怎么不记得。参议长是说我们在暗地里把那个姓徐的……”宁连域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不错，荆轲刺秦王就要在彭水上演。到时扭转乾坤，达到我们最终目的。刺客我已经选好了，而且随时观察徐某人的生活轨迹，到时好下手。”（未完待续）